2010年3月21日星期日

生氣

生了氣,忘了溫暖沙發、精彩好書、高雅Audrey Hepburn在家裡等我。

生了氣,忘了4月去台灣旅行,10月去印尼泗水看Bromo火山的熱切期待。

生了氣,忘了聆聽黎明來臨前的大雨之歌,雨聲後的鳥鳴曲。

生了氣,忘了享受郭林氣功的淡定,流汗後的爽快。

生了氣,忘了仰望無邊無際的藍天,無憂無慮的白雲。

生了氣,忘了欣賞大地的暢然開闊,綠樹的悠然自在。

生氣,問你傻不傻?傻!天下第一大傻瓜。
生氣,問你笨不笨?笨!人間第一大笨蛋。

幸好傻瓜笨蛋還記得煮一頓豐富美味的早餐,泡一杯茉香綠茶,重新來過。

2010年3月19日星期五

跑醫院的日子(八)---喉乾口爛

氣功老師教我喝一種六合一凉茶,減輕電療和化療的副作用,材料包括:蓮藕、乾百合、薏仁、水梨、馬蹄和羅漢果。至於標凖份量,我不確定,個人隨意。

療程期間,幾乎每天煮一鍋,當開水喝。偶爾換口味,改喝蜜枣白木耳糖水潤一潤。

凉茶果然見效,我的狀況的確比其他癌友良好。前兩三週還精神奕奕,腳步輕盈。站在電療登記櫃檯前,醫護人員問我:“病人在哪?” 我得意地回答:“我咯!我就是病人。”

不過,口水漸漸減少,隨身得帶著水瓶,隨時口渴喝水。後期連氣功也暫停,因為口乾舌燥,無法持續練功。

一名二十歲出頭,黑黑壯壯的小男生癌友,用沙啞的聲音告訴我們,以為酸梅可以增加口水,一吃下去,馬上失聲!讓大家既同情又好笑。

由於電療關係,頸項皮膚變黑變乾,甚至龟裂。等候電療時,我常常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剝“脆皮”。有一次,坐我旁邊的癌友大姐忍無可忍,說道:“不要再拔(皮)了!再拔就流血啦!”我難為情地傻笑:“好,好,不拔了……”回到家照樣剝。

大約到了第五週,苦難真正開始。味覺一點一點消失,吃什麼都淡然無味。嘴巴開始生爛瘡,最可怕的是長在舌頭上,雖然口中無味,但一吃稍重口味食物,即使番茄或盐巴,都能令我跳腳。
無法咬食,食物都須打成液狀,才能勉強吞下。一碗粥,一個小時才吃完。常開著電視,一面吃,一面欣賞美食節目,安慰自己,以後我也能吃。

最糟的是,連喝水都成問題,清水含在口裡,想了好久,該怎麼喝才不痛,最後喝下去還是痛。久而久之,好像已忘了正常喝水是什麼感覺。

有一回,半夜痛得哭醒,真的想過從公寓10樓跳下去,一了百了,金發罵道:“哭什麼哭?還不去睡覺!” 媽的,臭男人!……最後還是乖乖的回房躺床上去。

2005年9月30日,最後一次,第35回電療,病床還沒完全降下,我已迫不及待坐起,還勞煩醫護人員叫我別急。下了床,逃難似地走出腫瘤科,不想再回來。

多艱難也還是撐過去了,我為自己鼓掌,謝謝。

2010年3月14日星期日

跑醫院的日子(七)---邊走邊吐

進行化療前,醫生會配給病人通便和止吐藥丸。進行化療後,我感受的第一反應就是燥熱。

我每次都存僥倖心理,以為喝涼茶吃木瓜,不用吃藥,上大號可以通暢無阻。化療後第二天總是便秘,我才乖乖地吃通便藥丸。等到第三天,便意很強,但出來的“成品”又黑又硬,另外,應該是肛裂或痔瘡,總伴著紅紅的便血。最嚴重的一次,血是噴出來的,染紅馬桶的水,讓我想起雞尾酒Bloody Mary。

曾聽到一名老伯病患告訴醫生,他整整十天沒大便了!比較起來,我好像還不算太糟糕……

化療後第二、三天,開始反胃嘔吐。躺在沙發上,聞到老媽煮食的味道都覺反胃。有事沒事就沖進廁所嘔吐,不知情者可能會以為我有了,哈哈!

不過,這些副作用反應,過了四、五天會漸漸消退,等到下輪化療,又再重來。

癌友陳先生說,他每天車上會備有塑膠袋,以便一面開車一面嘔吐。我還算幸運,有人載我到醫院門口,下了車大約行走10分鐘才到腫瘤科。好幾次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,一邊兩腿發軟地走,一邊低頭往塑膠袋裡吐,也顧不了是否引起旁人的奇異眼光。

我不怨天尤人,因為我還能憑著自己的雙腳走進醫院,再走著出來。腫瘤科裡有些病人是坐著輪椅進進出出的。

一名看起來三、四歲的小女孩,每次坐在嬰兒車裡,由大人推著來電療。電療室裡總傳來陣陣凄惶的哭聲,聴了讓人心酸。

還有一位在仕林河當護士的馬來大姐,患子宮腫瘤,每天來馬大醫院治療。平日和我有說有笑,忽然有一天,看到她躺在病床上,由醫護人員推進電療室,她看到我,還向我笑。我愣住了,沒有走前向她慰問鼓勵,至今仍遺憾。後來也沒再遇到她,不知現在可好?

看到別人,再看自己,我那些小小的痛算不了什麼,我感恩。

2010年3月5日星期五

跑醫院的日子(六)---癌友論壇

馬大醫院病人多,什麼都要等,單單電療,往往等上一兩個小時,如果加上化療,大半天就耗費了。

這段時間如何打發?聊天咯!聊什麼?非癌症莫屬。癌友們把自己如何應對病魔和副作用的經驗,互相授招交流,包括陪著到醫院的另一半或友人,也加入“論壇”,挺熱鬧的。還有人把抗癌草藥帶來“共賞”,或高談闊論某直銷保健品的神效,雖然我抗拒直銷品,但他說得開心,就任他說吧。

我老公金發也在這論壇發揮所長,大發偉論,侃侃而談,他的吹牛帶動了氣氛。

一名和我年齡相近,患鼻咽癌的健談癌友陳先生,原本是在怡保賣燒腊,燒烤的過程中,總愛把烤焦的部分吃下肚,而且越焦越愛。鼻咽癌也被稱“廣東癌”,因為廣東人最常吃燒腊,患鼻咽癌機率高。我算是半個廣東人,平日也愛吃叉燒燒肉,現在可不太敢吃了。

陳先生說,曾問醫生,可否不化療,只吃草藥治癌?醫生把他帶去病房,指著裡面的病患,說道:“你看,他們就是沒有及時就醫,只吃草藥,搞到病情惡化才回來醫院。”床上的病人也勸陳先生切莫步他們的後塵……我不排斥草藥,但我是通過同善醫院的合格中醫診斷辨證後,開出的藥方來調理身體,並非完全依賴中藥治病。

好些病人都是從外埠或其他醫院轉來,因為當地醫療設備不足或私人醫院收費太高。

他們每天起早摸黑,舟車勞頓,從瓜拉雪蘭莪、仕林河、巴生等地趕來,想到就為他們覺得累……有些則暫離家鄉和孩子,寄住雪隆親友家,方便來回醫院。

醫療費方面,私人醫院一次化療都要幾千令吉,整個療程少說也需幾萬,不小的負擔。馬大醫院每次電療,包括登記費,共50令吉。鼻咽癌化療不知為何,竟然全免,據說政府有補貼,所以整個療程我才花了三千多令吉。

化療時間最長,大家最愛談的就是吃,因為許多美食都要戒口,越不能吃,越想吃,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嘛!陳先生說,等治療結束後,他必定會吃盡美食,因為不知能活多久,趁活著趕快享受,免得遺憾。不過幾個月後重遇其他癌友,聽說戒口最嚴格的就是他。

在這裡沒有爾虞我詐,勾心斗角,有的是同舟共濟,互相鼓勵,大家在馬大腫瘤科相逢,算是緣份,療程結束後,除了偶爾複診重遇,漸漸的都失去聯絡,我向他們獻上祝福,祝癌友們安渡難關,自在生活。